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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離開西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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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嵐已記不清自己是如何離開淩雲間的,他只記得外面實是太安靜了,安靜得可怕。

疼痛過後的身體總是畏寒的,司嵐本能地想找一處溫暖的所在,只可惜西境之中的靈力就好似祁曉這個人一樣,冰冰涼涼的,毫無溫度可言。

他尋了半晌,這才靠近了西境如今唯一的,有溫度的地方。

那是婚典的所在。

司嵐趕到時,大婚已進行至最後一步。

“臣賀君上新婚。”

“賀君上新婚。”

在此起彼伏的恭賀聲中,司嵐於天梯之下,遙遙相望。

他見到了一身婚服的祁曉。

那婚服妍麗,更襯得祁曉容顏絕世。

直至此刻,司嵐才後知後覺地醒悟。

原來,今日竟是祁曉的大婚之日。

聽聞,大婚之日不能冷著一張臉,至少也該笑一笑,才顯得喜慶。

司嵐這般想著,視線一晃,他望見了天梯頂端,祁曉面上的笑意轉瞬即逝。

即便是一瞬,那約莫也是司嵐從未見過的模樣。

原來,祁曉還會這樣笑嗎?

恍惚間,司嵐似是回到了他和祁曉初見之時。

他好像明白,他為何會喜歡上祁曉了。

人總是會艷羨那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,越是高高在上,越是遙遠,便越想得到。

他從前被人輕視,被人拋棄,五百年的日日夜夜,他不知該為何而活,直到遇見了祁曉。

他原本以為,祁曉會是他擁有的,唯一的一道光。追隨此人,愛上此人,將會是他的歸宿,亦能使他擺脫那些卑微、不受重視的過去。

可是……真心難覓,祁曉終究不是他的良人。

祁曉不會救他。

四周恭賀聲依舊,天際賜福的靈力積攢,如雨雪齊降般自天梯頂端灑下。

純澈潔白的靈力落在司嵐掌心。

但下一瞬,司嵐便將那靈力碾成了粉末。

事到如今,他不知道他守著這一身倔強還有什麽意義。

司嵐最後看了一眼祁曉。

隔著將近百裏的距離,司嵐淡淡地勾唇一笑。

像極了祁曉的涼薄。

北境之內,有神官匆匆而來,恰巧遇見了回廊之上的司幽。

那神官緊繃的神情緩了下來,低聲道:“君上,臣今日無意之中發現,西境竟出現了靈力賜福。”

那神官喚作明犀,是司幽親自挑選的,亦是離司幽最近之人。

原則上,神界四境互不幹預,這是自神界分境而治之初便定下的規則,但靈力賜福不是小事,通常只有各境君王大婚抑或是登位時才會出現,因而明犀覺得奇怪,便匆匆來尋司幽稟報。

“賜福?”司幽眉頭輕皺。祁曉如今在位,不可能是西境易主,那就只有祁曉大婚……

但是祁曉,他怎麽敢大婚!

司幽眸中怒火,咬著牙,“祁曉這個混蛋!”

司幽幾步下了臺階,正欲前往西境,迎面卻遇見了司嵐。

“兄長?”司幽心下怒火歇了一半,在瞧見司嵐毫無血色的臉時,另一半怒火也徹底燃不起來了。

“兄長怎麽回北境了?”司幽猜到司嵐這模樣定然是知曉了祁曉大婚,但她不願讓司嵐再痛苦第二次,只得問些與祁曉無關之事。

司嵐沒有在意司幽小心翼翼的態度,直截了當地問:“父親他現下在何處?”

司嵐已有許多年未曾見過司逸了,起初是不敢見,到最後是不願見,直至如今,他想取得司逸一縷靈力,竟是連司逸在何處皆不知。

“兄長想見世父嗎?”司幽面上閃過一絲喜色,她是樂意見到司嵐與司逸心平氣和地相處的,畢竟,司逸作為世父,待司幽確實極好。

司幽答得爽快,“世父在向極殿,我與兄長同……”司幽本想說她和司嵐同去,從前司逸待司嵐是何態度北境中人都看在眼底,她不希望司嵐和司逸再起沖突。

話未說完,司嵐應了一聲,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。

司幽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,終究是連司嵐的衣袖皆觸碰不及。

司幽面上僵了一瞬。

她身側的明犀緩和氣氛般道:“許是……司嵐殿下初回北境,不太習慣罷了。”

“並非如此。”司幽搖了搖頭,“你不覺得,兄長他好似變了個人嗎?”

明犀瞧著司嵐離去的方向,讚同般點點頭,“確是變了。從前的司嵐殿下,不會對君上您如此逾矩。”

別說逾矩了,以司幽的身份,司嵐從前是甚少拒絕司幽的。

“本王並不在乎兄長對本王的態度。”司幽眼底難得浮現出一絲落寞,“本王只是……希望兄長能得償所願。”

司幽落寞的目光停在司嵐離去的方向,最終還是忍不住,施術跟了上去。

而此刻,向極殿內,司嵐堪堪入了殿門。

司嵐是通過殿外仙侍的傳信方才進入向極殿的。

向極殿是司逸如今的住處,想他司嵐排骨篜裏好歹也是司逸的兒子,卻連面見自己的父親皆沒有特權。

如今的司逸早已卸任北境王,沒有君王的架子,便是那些低階神官進入向極殿皆無需通傳,卻獨獨對司嵐如此嚴苛。

只怕在司逸眼中,司嵐連那些低階神官都不如。

司嵐頓覺有些諷刺。

仙侍將司嵐引至內殿便退了下去,寬闊寂寥的大殿中只餘司嵐和司逸兩個人。

司逸約莫是在瞧著什麽東西,在離司嵐不遠處背著身,沒有問司嵐為何來此,也沒有提及其他的,只默默地站在原地,仿佛司嵐不存在一般。

司嵐眉眼稍斂,他靠近幾步,率先開口打破了沈默,“父親。”

待到近前,司嵐才發現,司逸瞧的是一幅畫,只不過那畫被司逸偶然外洩的靈力擋住了,司嵐不曾瞧見那畫的內容。

“我此來,是想求父親賜福。我欲近日遠游,想求父親一縷靈力傍身。”

司嵐說完,司逸像是聽見了,又像是沒聽見。

晾了司嵐半晌,司逸才開口道:“求我賜福?”

司逸語氣漠然,“你是什麽身份?有資格求我賜福嗎?”

司逸轉過身來,神情之上端著威嚴,習慣地釋放出靈力威壓。

司逸的修為較之祁曉還要更為深厚,他的靈力威壓司嵐根本就承受不起,何況司嵐現下的身體狀況……

司嵐握緊了指尖,咬著牙任憑腹中靈力躁動,也不肯在司逸的靈力威壓之下跪拜。

司逸明知司嵐的靈力低微,卻還是選擇釋放了靈力威壓,這本就是對司嵐的羞辱。

可笑分明是親緣,司逸卻如此厭惡司嵐。

“我是什麽身份……”司嵐艱難喘息,“父親……難道不知曉嗎?”

瞧著司嵐的反抗,司逸似乎有些新奇,他收了靈力威壓,嗤道:“司嵐,不要以為你攀上了西境王,便能借他的勢力與我對抗。你在西境王眼中,比之螻蟻更為重要嗎?”

“說到底,你跟你母親是一路貨色,一樣地卑微、低賤!”

“你!”司嵐氣極,卻在不經意間瞧見了司逸背後的那幅畫。

沒有司逸的靈力遮擋,那畫中所繪便現於眼前。

繪的是四人相攜而行之景,而那畫……竟與昔日司嵐在魔界所見的畫一模一樣!

慕闕曾說過,那畫上註入了繪畫者的靈力與心血,方才能保存數千年之久。

那時的司嵐沒有細想,可如今瞧見這畫,他忽然想到,畫中註入的靈力有兩道,一道是司逸所有,另一道則是司嵐的母親所有。

司逸現下如此厭惡司嵐,可是當初,司逸又為何寧願註入心血,與司嵐的母親同繪此畫?

司嵐終究不甘,替自己,也替死去的母親,問道:“父親,你有愛過母親嗎?”

是或否,極其簡單的一個答案,但司逸卻好似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般,憤然地揮出靈力,“放肆!”

那靈力之強,生生將司嵐擊退至殿外。

司嵐後背撞上了殿外石柱,他猛地嘔出一口鮮血。

“世父!”趕來的司幽堪堪接住司嵐好讓其不至於跪倒下去,她皺著眉望了司逸一眼,神情責怪。

“兄長的靈力世父是知曉的,為何要遷怒於他?您明知道,他受不住您的一擊!”

司幽說著,便調動自身的靈力替司嵐調息,豈料甫一渡入靈力,她便察覺到了司嵐體內的不同尋常。

兄長體內,怎會有西境王的氣息?

司幽腦海中的疑問尚未成型,便被司嵐伸手推開了。

司嵐壓下喉間的血腥氣,不著痕跡地撫了撫自己的腹部。他隨後起身,因了疼痛而微紅的雙眸深深看了司逸一眼,最後斂下眸中的所有情緒,轉身離去。

他早該知曉的,對司逸此人,他本就不應抱有任何幻想。

“兄長!”司幽擔憂司嵐的身體,本想一同離去,卻被司逸叫住了。

“事到如今,你還不明白嗎?你為他求情,他可有感念過你半分?”司逸恨道,“便是只靈寵也會對主人搖尾乞憐,他連靈寵皆不如!幸而這北境不曾交予他手。”

“世父!”司幽聽不下去了,“兄長是您的親子!”

“他是。”司逸眼中難以抑制地浮現出厭惡。

但他,同時也是魔界的血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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